19 9月, 2018

【HP/GGAD】夢未央

2018感染GGAD新刊《夢未央》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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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空泛的。
是由體轉靈的形式轉變,至少對葛林戴華德而言是如此。


亞蕊安娜下葬的那一刻他也在。他站在遠方,聽見阿波佛不服的哭鬧,像個小孩似地拒絕接受現實。他盯著阿不思的背影,削長而單薄,彷彿是冬日的枯樹,在無日的天裡拔高,悲傷的影子狹長、尖銳,劃開他心中僅存的光,剩下的都是無垠的絕望。
他本先看見的未來並非如此模樣。然而事至如今,無法發生的未來也只能存於幻夢。他依然會夢見她。他喚她作柯夢波丹,我的柯夢波丹。她的長髮在陽光下散開,棕紅的睫毛緩緩眨動,雀斑輕輕點畫在稚嫩的雙頰上,一如陽光灑在她臉上。
當他們伸手相擁,便是他伸手砸碎了柯夢波丹這個陶瓷娃娃,她的臉分裂成無數的碎片,雙臂砸落地面摔碎,她往他的懷裡倒去,每一次的心跳,都粉碎成泡沫。
然後,沒有然後了。夢醒了。獨留葛林戴華德一人,存他於幻象之中。


他會在窒息中醒來。有時掐住自己咽喉,彷彿是逼迫自己在貼近的死亡中游向生。生之於葛林戴華德並非終途,而是他選擇了在正確的時機死去。
清晨的陽光是虛假的魔法。現實中的晨靄總如夢境般漆黑。葛林戴華德感覺到腳底踩上地毯,身體自主驅動,走入浴室。他盥洗,所有的一舉一動無不是無意識地反射。
他和自己對望。鏡中的葛林戴華德以相同的頻率與他對望、眨眼,他們的外表分毫不差,他們同樣討厭自己。葛林戴華德皺起眉眼,他隨時能讓鏡片破個粉碎,使自己分崩離析。做或不做,純粹是心情上的差異。他向自己對望的眼神不帶陰鬱,當眼神的焦距四散,他的頭分裂成兩個、四個,或者更多──兩顆頭在他的肩上,索然無味地左右顧盼。兩個葛林戴華德,四枚水藍瞳孔,一齊往右向左,泛白的髮末在微弱的照明下發亮。他緩慢地眨眼,縱身陷入眼底溪流,光使其沉澱而出,包容他的肉體,把清晨染成水藍,折射穿透葛林戴華德,是他和他和他,背負兩顆頭的肉體分裂開來,複數的視線交錯,他伸出手,卻摸不著彼此。葛林戴華德為光囚禁,遭到自身的束縛,無法喘息。他便是他自己最終的囚牢。
葛林戴華德伸手拉開櫃門,隨意抓了幾罐玻璃藥罐,扭開瓶蓋,色彩詭異的濃縮錠滾落而出,葛林戴華德數也不數、想也不想,在手心盛滿冰冷的自來水後硬是將藥品嚥下咽喉。他用力地洗臉,把冷水拍打在顴骨上,彷彿若不用盡全力,他的皮肉就會溶化,留存白骨。葛林戴華德抬頭,水珠從他的睫毛間穿落,是冷卻的眼淚劃落他的輪廓。他現在是一個人了。葛林戴華德的視線深陷鏡像,焦距不再分裂,而肉體不再四散。濃縮劑錠對肉體無益無害,然而那時而燒灼他深處渴望的焦炙感,方使得他不至於在迷失中窒息。
葛林戴華德用手撕開冷硬的雜糧麵包,放入嘴中,嚥下。麵包乾澀得令他難以下嚥,近乎窒息。葛林戴華德伸出手指抹去瓷盤上的麵包屑,一點碎屑也不留。他在盤面中看見自己的倒影,異色的左眼在相對的世界中倒置為右瞳。對方藏在光影之間,若隱若現。葛林戴華德卻能清楚看見對方躲在倒影後方竊笑,就像是那個倒影擁有別於他的意識、靈魂,甚至是人生──
匡噹!
葛林戴華德執起瓷盤,往臉上砸個粉碎。陶瓷劃開他的眉尾,鮮血汨汨流落,是來自雨的眼淚,冰冷且惆悵。葛林戴華德擦去頰上的細小碎片,細小碎塊的尖角輕刮過他的顴骨,狹長的血紅花朵由此綻放。他拾起地上的三角碎塊,白色瓷面回應他的不再是葛林戴華德,而是亞蕊安娜的眼角,細緻柔和並夾帶成熟的餘韻。那是他的亞蕊安娜,但她並不是他的亞蕊安娜,他的亞蕊安娜住在一具纖細嬌小的軀體裡,停駐的歲月是她的枷鎖,哪裡也去不了……


葛林戴華德聽見盤子摔破的聲音,轉頭起身走進廚房。亞蕊安娜縮坐在流理台的邊角,長髮沿著彎曲的背脊舖散而開。葛林戴華德瞥見餐盤碎落一地,視線轉回亞蕊安娜;他觸碰她,從她瑟縮發抖的髮尾向上延伸,穿過那頭微紅若棕的髮流,直至髮旋。葛林戴華德緩緩地擁住亞蕊安娜,親吻她的頭髮,一手在她身後無聲地揮動魔杖,破碎的瓷盤靜悄悄地修復、靜悄悄地回到餐具架上。

「這些都只是夢。」葛林戴華德的唇貼在亞蕊安娜的耳垂邊細語。「當妳睡去,夢便會醒來。」他將吻用熱度刻在亞蕊安娜的耳上、她的側臉,還有那雙朱唇上。亞蕊安娜薄薄的上唇和他交合,四片唇瓣相疊相依,緊貼著彼此彷若世界只屬於他們。葛林戴華德垂下視線看她,眼前的女孩是如此渺小,閉著眼往恐懼及迷惘逃離,雀斑稀疏地浮在雙頰及鼻樑上;屬於亞蕊安娜的花朵尚未盛開,是羞含閉澀的花苞,在金黃色的和煦之下被擁抱。葛林戴華德輕捧她的生命,如一根輕薄的羽毛,嬌柔而貴重。他們依首相偎,撐起世界。亞蕊安娜的啜泣逐漸停息,她的呼吸平穩深沉,伴隨心跳墜入夢鄉。
當鄧不利多輕巧地踏進廚房,懷中抱著一紙袋的雜貨。他和葛林戴華德對望,兩對藍色的眼眸浸透彼此,所有的言詞字句都省了。鄧不利多怔怔,把紙袋隨意放置在桌上,跨步走到葛林戴華德面前。他一手扶抱起亞蕊安娜的柔軟軀體,對摯友低聲道謝。我送她回房,他說道,目光卻將他避了開來。

葛林戴華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側身自狹窄的後門拐出屋子,在屋後的小花圃旁抽菸等他。鄧不利多穿過窄小的後門門縫,葛林戴華德朝他遞出手中的菸,遭到對方擺手回絕。「該是白玫瑰盛開的季節了。」葛林戴華德吐出口中的煙霧,而這次鄧不利多看清了他的臉龐,毫無迷惘。他往葛林戴華德的側臉揍了一拳。
力道之強,葛林戴華德來不及反應即摔倒在地上,甫被雨浸濕的土壤微涼,青草黏在他的鼻樑上。「不要傷害她。」鄧不利多顫抖著嘴唇,他的手抖得更厲害。「如果你真的愛她,離她遠一點。」鄧不利多的嗓音顫怯。天空再度下起陰鬱的雨,悶雷隆隆地低吼,銳利的閃電成了灰冷帷幕的第一道裂痕。
「求求你……」冷雨淹沒鄧不利多,脆弱的身影在葛林戴華德眼中成了模糊的依稀印象。眼淚是濕涼的,流入他眼中後滿溢而出,那不是他的淚水,那不是屬於他的愛;只有鼻唇間逐漸渲染而開的血腥味,涓滴了虛幻和實境的界限渠道。


葛林戴華德揮動魔杖,「復復修。」他低喃道。
破碎的瓷片歸於一體,亞蕊安娜走了,存他孑然一身,蓋勒‧葛林戴華德。那枚異色瞳孔的冷冽化作匕首刺進他的胸口,紮實地切入他的軀首。無名的劇烈疼痛撕裂他的胸腔,他伸手拔出匕首,再次砸破瓷盤。呼吸聲迴盪在房內,葛林戴華德握緊魔杖,「復復修。」他對餐盤悄聲細語,碎片再度拼湊回原形。盤面上的葛林戴華德將亞蕊安娜拉入他的視野,展臂擁她親吻;現實的雨貫穿回憶,從葛林戴華德的雙頰上墜落,血雨淋滿擁吻的男女,細碎而綿密,激起他心頭的漣漪。那是沒有雨的天,葛林戴華德將亞蕊安娜藏在黑長袍下,遠避鄧不利多兄弟的耳目,溜出高錐客洞。亞蕊安娜因現影術的不適被迫蹲在巷弄間嘔吐,葛林戴華德垂落視線看著鄧不利多家的女孩,她蹲在他腳邊嘔吐的身影何其嬌小,他蹲下,伸手為亞蕊安娜撩開長髮,拿出手帕為她擦去唇邊的污漬。「來。」他對她說,指尖按在她的掌中,感到她的體溫如冬日煦陽。

除了與阿不思一同拐過英格蘭無數的崎嶇小巷,葛林戴華德鮮少到斜角巷來,有點太熱鬧了,人群的喧嚷反而令他感到窒息。他瞥了亞蕊安娜一眼瞬即明白她也深陷其中,世俗的喧囂壓迫她的靈魂,即便是同類的目光也令她深受桎梏,唯有她的影子方能容納她自己。
花店處在巷間片隅,陽光自狹長的巷縫間洩落,灑透溫室的玻璃窗頂,英格蘭的太陽總是冷峻,沒有半點柔情暖意。人也是如此。葛林戴華德撇了一眼店主,展臂將亞蕊安娜安在繡球花叢間,逕自挑了些順眼的白玫瑰。現在不是產季,店主喃喃碎念,一面揮動魔杖為玫瑰去刺。「不用。」葛林戴華德一手按在魔杖前端,魔法的花火自他的肘邊擦濺而過,蒼白的皮膚綻出裂縫,流出鮮血彷彿是破損的布偶餡出棉花,是那麼樣輕易且草率,毫不令人刺痛。
他將葛林戴華德捏成女人的形狀。「夫人,您的花。」花店店主彎躬著背,雙手捧上白玫瑰花束,雙眼朝下,視線埋藏在陰影之中。他無法看清對方的神情,同樣也無法透過他的雙眼確認自己的模樣。他將自己偽裝成倨傲的女人,紆尊降貴地走進斜角巷的花店買花,最後轉身離開店裡,就是一句道謝也吝留。然而魔法只是魔法,他終究只是葛林戴華德,即便他望著街道的櫥窗倒影上凝視良久,與他對望的那個女人充其量是具空殼,虛空並脆弱,一如他,蓋瑞‧葛林戴華德。映在櫥窗上的女人蓄著波浪狀的金色長髮,淚水從漆黑高帽沿的邊際竄出,陪伴她的只有那束玫瑰,寧靜祥和,是他將手指按在亞蕊安娜掌心中的熱度,淚水悲傷的並非對逝者的思念,而是他無法以自己原始的姿態去為她買花。



晚秋的夜幕高升,張起星夜,覆過葛林戴華德眼中的陽光。落日衰老地死去,血橙的火光幻滅成花,一瓣瓣地在黑夜中餘燼。光沾在他眼睫前顫動,瑟縮無力地遭到吞噬,無法成為星月的光點亦無法燎原,在閃耀之前便沈默地殞落。
變形的魔法刺痛著他,宛若那天白玫瑰的莖刺穿破了亞蕊安娜。「若魔法是莖刺,則妳便是玫瑰。」他對她說道,指尖抹過她的鮮血含入嘴中。「少了荊棘,玫瑰也不過是路邊的野花。」

葛林戴華德褪去魔法的外衣,佇立在亞蕊安娜的墓前,感覺自己又能呼吸了。花擺上墳,彷彿是他將這一大束白玫瑰塞進她纖弱的臂膀中,玫瑰白混入大量的莖綠掩埋她,她本該在陽光下綻放,卻在破曉前的長夜裡消亡。她睡著了,黑夜偷走她的心跳,亞蕊安娜沉入大地,身陷流沙般地旋入地底,是那般溫柔優雅。她不過是睡著了。葛林戴華德折下膝蓋,半跪著凝望她。一小株白雛菊的花苞於墓碑側旁的雜草間低垂,一聲不響地熟睡,它趕不及於春日綻放,也沒有在炎夏醒來,或許它早已決定以含苞的姿態走向死亡——即使沒有盛開,花終究是花。她的鬼魂出現在背後,附在他耳畔輕聲低語。亞蕊安娜的雙手輕撫葛林戴華德的肩頭,下滑,沁入胸腔,往他的心口戳入一柱冰錐,刺骨地切開了心房的縫,沾附那些他早已拋卻的回憶。

他看見寒冬在德姆蘭的脊柱上結下冰晶,脫離柱體向下墜落,狠狠地往地面砸了個粉碎,葛林戴華德傾身探去,摔碎的不是冰晶,而是一顆心,透著嚴冬凜冽,映出他的眼耳口鼻四分五裂,寒風吹破他身上的歲月,葛林戴華德瞇起眼睛,他又換回了那身校服,地窖慣有的動物腥臭再度撲鼻而來……那面牆,他抽出魔杖,朝牆面嵌下死神的聖物標誌,霎時間石牆崩裂出亞蕊安娜的面孔,著魔地朝他發出淒厲的尖叫,宛若報喪女妖撕扯他的骨肉。葛林戴華德沒有跪下,而是文風不動地站在原地,深知他所見並非他所見,是內心的恐懼如黑墨般在心池擴散。「這不是我想要給妳的未來。」他對她說,一面將魔杖收起,毫無抗拒地投入黑不見底的汪洋。



暮光,在深沉的海底破開陰暗,由淺至深,一層層地漸疊而開,是雲朵蘸染悶雷的天色。葛林戴華德手執魔杖輕揮,路燈亮起,微光親吻他的眼皮,讚頌魔法,讚頌葛林戴華德。鄧不利多自屋內透過窗戶和他對望,湛藍色的眸光在陰鬱的暮落中益發明亮,悶雷隱身於雲群之中沉聲低吼,鄧不利多的雙眸在葛林戴華德眼中幻化成獸,鳳凰,尖嘯如炎火鋪天蓋地地燃燒。葛林戴華德斜倚在路燈下,看著鄧不利多自亞蕊安娜的窗邊消失,拉開大門筆直地朝自己走來。閃電在烏雲的背後亮起,天空一分為二。


「你可能會害死她!」雲層急速地推移,雷電交斥,一閃而過的光電潑落,在葛林戴華德與鄧不利多眼裡亮燃。濃厚的雲體篩出細雨,打在葛林戴華德的顴骨邊上,震顫,鄧不利多緊握魔杖,前端冒出丁點兒的閃白星火。葛林戴華德邃入鄧不利多的眸光之中,波粼的藍海將他透映,半灰不透的陰影往他伸手,葛林戴華德投身入海,與那模糊的影子形融一體。更像是吞噬了它。豆大的雨滴點在他的鼻樑上,葛林戴華德眨眼,海潮褪卻,彷若如夢初醒,鄧不利多的神情落得清晰——憤怒,苦痛,悲傷,更多的是掙扎。「玫瑰不該被去刺。」他說道。灰暗的日暮侵蝕了鄧不利多臉上的光,雨水和淚水一同滑落他的下顎。他一把拎起葛林戴華德的領口,「魔法並不是全能的!」陰雨浸染眼淚的晶瑩,成了幽靈的半透明色,愁雲慘霧的顏色。「但唯有魔法才能駕馭一切。」葛林戴華德垂下眼,金色的眼睫交錯視線,他用目光輕易地鬆開了鄧不利多的手。「阿不思,」他朝他的耳畔低語,呼喚他名,「魔法成就了我們。」他低首,嘴唇貼合他的,一片柔軟,一片濡濕,一陣顫抖,時間在冷雨的冰涼之中凝結。

青春在葛林戴華德的眼睫尖上泛了白,流沙若蛇彎行他足下,分秒削除他的皮骨,是凋零的玫瑰般層層瓣脫。他眼裡所見的未來如同破裂的紙片飄散在夢中,零碎的囈語領他一路前來,他預見自己身處魔法之力的頂端,受人尊崇也遭人懼怕,孤身一人佇立在巍峨的山頂上,身旁並沒有阿不思與他並肩同行。魔法令他們結合也使他們分裂,本先美好的過往回憶起來都生疼,過去的糖蜜一一腐爛發臭,所有的愛與痛交織成一大片揮之不去的陰影——每天早上當他睜開雙眼,無不感覺自己嚥下了一大釜毒藥。

騎士墜鬼馬踏著輕柔無聲的蹄步來到他身側。葛林戴華德垂著眼,一束白玫瑰沉著輕柔的身姿在墓前以睡眠澱及了生命。她們終是會老去,終會凋零,花瓣的鮮嫩將飄散在空氣中,隨風消亡。宛若亞蕊安娜的軀體化作塵土——而她的靈魂則成了星光亙古燃燒。

阿不思站在修剪整齊的草皮上等他。騎士墜鬼馬伸直雙翼往下滑行,裸骨似的馬蹄踩落,揚起一陣旋風,直往星空灌去。阿不思凝神仰望著星夜,屬於亞蕊安娜的白星在夜空中燃燒,一大片海藍張開,生息在雲群間竄動,可比魔法天花板更加魔幻。星光在阿不思的鬍髭上泛銀白,葛林戴華德下馬,站在阿不思身側同他一齊仰望,騎士墜鬼馬甩甩頭,展開翅膀起飛,牠奔上夜空,直往最無盡的遠方前行,漆黑的身影在兩人的眼中化作流星。


「一切都結束了。」葛林戴華德異色的瞳孔閃爍星光,淚水橫流顴骨,成了流星雨。他這才驚覺歲月流逝,晚風輕拂,宛若古靈閣的魔法瀑布洗盡了所有魔法,青春在雙頰上融去,或是歡笑或是傷悲,在葛林戴華德眼前似流星閃逝,那些鮮艷而璀璨的紛紛殞落而下:年少輕狂的恣妄而行,滿載無畏與瘋狂的貓頭鷹信件,遠比路摸思還要明亮的未來……他倆從未完成的夢,他從未醒來的夢。「一切都結束了。」葛林戴華德沙啞地複誦,兩行淚奪目而出,令他想起亞蕊安娜溫熱而濕潤的親吻。阿不思的手伸來握住了他。「你的旅程還會繼續下去,蓋勒。」兩人衰老的指與掌摩挲,「你我都是。」他靜靜地說。
一顆星獨掛在無盡的夜空中燃燒,夜幕因此耀眼了起來。


《試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