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10月, 2013

【進擊】Paint It Black

角色扭曲有(一點點(?),R-15也有一點。

無CP,萊納中心。





搭配曲目↓








他不時拉開自己的心房,從外窺視其內在的色彩。


萊納向前奔跑,邁開了大步向前奔跑。
他的大腿肌肉痠痛地叫囂,心臟用力地鼓動,噗通噗通噗通,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不能停下,絕對不能停下。
所有的聲音在狂風颼颼之下全成了浮光掠影,耳語啊喊叫啊嘶吼啊,萊納選擇關閉自己的聽覺,只管向前奔跑。

他的雙手抓緊了斗篷帽,稍微向後確認沒有任何追兵,視線向上撇見了出現在牆外的超大型巨人。「你可別死啊,貝爾托特。」啐了一聲,顧不得腿痠,便加快速度向前奔馳。
他要救出亞妮。這個念頭成了支撐一切的支柱,促使著萊納的雙腿移動接著前進,就當快要看見調查兵團總部時,他開始注意到自己的雙手開始沾染上了漆黑的色彩。


他初次沾染上煤炭般的黑色,是在幾年前的夏天。
那年的夏天難熬許多,蟬鳴吵鬧,烈日高掛於空。汗水流過黏膩的後頸還有臉側,濕氣過度的空氣簡直讓他快窒息了。
當所有人一同伏下身,進行基礎的體能訓練時,萊納恨不得閉上眼睛,假裝倒在地上抽搐。並不是苦於訓練,而是他的視線無法從前方女孩子的臀部上移開。
而就在此時,他的心房開始被滴上了漆黑的墨水,一點一滴地把剛正不阿的紅色房門蒙蓋上陰影。
他在伏地挺身的時候,強制自己閉上雙眼,感覺到了自己的汗水滴到了右眼眼皮上,接著從顴骨滑落。感覺到了自己的手支撐在灼熱的砂地上,彷彿是要燃燒起來一般灼熱滾燙。感覺到了自己的上臂二頭肌跟三頭肌都在尖叫,自己的胸腔骨盆大腿都在掙扎抗拒每一個來自大腦的動作指令。
萊納深深地長吸了一口氣,屏除雜念,希望能夠將自己內心的陰影揮之而去。

而那塊陰影卻像是頑強的汙漬一樣,無論萊納多麼用力刷洗,他的房門卻變不回原先的鮮紅色了。
當他回過神來,自己正蹲在廁所裡打手槍,呼吸聲粗重地迴響在廁所裡,大家都在餐廳裡吃午餐,而他卻蹲在狹小的廁所間裡幻想著女性柔軟的胸部與白皙的兩瓣臀部。
右手握著性器底部,感受到自己勃起了。
他皺著眉閉上眼,看見了自己被塗滿黑色顏料的房門,頓時覺得一陣害怕,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去破壞那扇門。就當是他的理性正在緩慢地被侵蝕,他的感性則選擇了駕馭所有。門被他砸得破爛,眼角餘光看見漆黑的表層之內還有鮮紅與純白的內在,鮮紅色的血還有白色的偽裝。他掏出一把鑰匙,將心門鎖進心底,背對著那道生鏽的鎖,鎖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如同是心底內的野獸掙扎著要爆跳衝出。萊納伸手摀住了耳朵。
他睜開雙眼,只見自己的右手沾滿了混白色的精液,心跳也異常地快速,萊納開口呼氣,拿出紙巾將手擦拭乾淨,接著穿好褲子。
最後他有些癱軟地向後仰躺在地上,視線朝上看著天花板。






『對不起……對不起……』
背後傳來亞妮顫抖的聲音,充滿了悔意、充滿了恐懼。
『要道歉等事情都做完再說吧。』萊納其實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說出這句話,他也對滿地的屍體感到無能為力,甚至不認為道歉能夠讓一切有所改善。萊納知道亞妮為何道歉,他也了解自己的雙手為何抖個不停,恐懼與懺悔參半,已經分不清楚兩者的界線究竟如何劃分。
鮮血佔滿了視線,接著一點一點地滿溢而出,是自己的錯,是他造成的,如果全部重頭來過,他還會為了那些巨人衝破城牆嗎?他的選擇依舊不變嗎?
不會變的。從他的心底傳來喀啦喀啦的巨響,不久前才鎖上的內心深處又開始劇烈地掙扎著,想逃脫那具老舊的枷鎖,想掙脫出牢籠。不管重來幾次,你都會衝破城牆,而這些人一定會死。
冷汗從頸側滑落,萊納的手抖得更厲害,他已經顧不得貝爾托特在一旁默默流淚,忍不住地蹲了下來。屍臭還有血腥味,人類的內臟殘骸被踩踏地不堪入目,腐爛的手指、腳掌、片面殘缺的臉部,萊納甚至還能聽見他們微弱的心跳聲,奄奄一息的吐息聲,他聽見他們說救我。
他對著殘屍們吐了出來。早餐吃的燕麥粥,中午的乾硬麵包,以及酸澀的臭牛奶全都吐在地上。
成群的屍塊並不會使他想吐。而是來自心底深處,那個硬是透過縫隙逃脫出來的聲音。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計畫能夠順利進行,而人類都是自私的,你不也最清楚了嗎?那道嗓音尖銳地狂笑,高度的音頻如同是小刀要穿插過他的耳膜。
萊納跪在地上吐著,絲毫無法抵抗。






白天的夢魘一直延續到深夜。
萊納側躺在貝爾托特身旁,面對著牆壁。接著嘗試縮起身體,他想盡可能地將身體縮小。
他感到無地自容,感到羞恥,覺得罪惡。

『萊納,你最近怪怪的。』貝爾托特在格鬥訓練時這樣對他說道。
而他只是抓抓頭,不回應些什麼。『有什麼煩惱嗎?』貝爾托特蹙起那對有些濃密的眉毛。
『沒什麼。』
『是嗎……』
萊納避開了對方的目光,貝爾托特看見了卻不打算追問。

是自己變軟弱了嗎?事到如今,還有什麼理由能讓他有所動搖?萊納瞪著牆面,捫心自問道。但是他自己也沒能得出一個解答。
他伸出手,指尖刨抓著牆面,修剪整齊的指甲感受到高度摩擦的壓力,接著壓迫著手指的神經傳達出痛覺。
他還是個會感覺到疼痛的人類,他是個人類。萊納在心裡重複這句話,緊咬著唇差點沒吼叫出來。我是個人,我不是怪物,我是人。
接著閉上了雙眼,決心決意要一覺到天明。

『你沒有資格成為戰士。』
亞妮一把將他摔倒在地,冷豔的瞳孔向下移動。她並沒有瞪他,而是用一種超越冷漠的眼神盯著他。
『等等!聽我解釋!』萊納慌張地要起身辯解。
來不及了。亞妮的臉孔扭曲起來,她的臉被強制拉長,金色的頭髮被抽回接著長出黑色的短髮,身材也變得魁梧高大。
『貝爾托特……』
『……我本來以為,萊納是很強大的人。』貝爾托特跟亞妮一同,飄渺虛無的嗓音,像是在山谷之間迴盪撞擊到最後的回音一樣,遙遠又不真實。
貝爾托特用一種近乎絕望的聲音說道,『我原本以為,有萊納在的話,一切都會很順利。』深色的瞳孔劇烈搖晃,高大的身軀不停顫抖。『但是你動搖了。』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樣!』
『若是都跟萊納一樣,我們不過是單純的殺人兇手了!』貝爾托特大聲地打斷萊納,『……我不想啊,我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萊納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他伸手捏住了自己的咽喉,想從其中發出一些含糊聲也好卻無法如願。
貝爾托特消失了,接著萊納發現與自己同期的士兵們將自己團團包圍住。他們的冷酷漠然全寫在臉上。
『殺人兇手。』
『膽小鬼。』
『懦弱者。』
『不准你自稱士兵。』
他們交頭接耳地輕聲細語,並不是嚴厲的斥責,而是平淡地陳述事實。
萊納發不出聲音,像是舌頭被割了,咽喉被切斷一樣。他死命地抓住自己的頸部。可惡可惡可惡,快啊快給我發出聲音來啊,快啊快啊快啊──

「不──!」
萊納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大吼給嚇醒。他猛然坐起身來,大口喘著氣,一邊在心底慶幸沒有人被吵醒,頂多就是艾連咕噥地咒罵約翰少說夢話。他抓了抓頭,有些心安地鬆了口氣。
「萊納。」一旁的貝爾托特忽然悄聲開口。
「搞什麼,你醒著啊。」
「因為萊納一直說夢話,所以就醒了。」貝爾托特沒有翻過身來看他,這讓萊納想起方才在夢裡譴責自己的貝爾托特。
「是喔,我說了什麼啊?」此時的萊納有生一來這麼希望能看見貝爾托特的臉,夢裡的貝爾托特揮之不去,他故作輕鬆地想讓對方翻過身來對自己打哈哈。
「你說,我不夠格當個戰士。」
萊納的心頭涼了半截。

老舊的鎖頭成了殘骸。
心底那扇老舊的房門發出被推開的聲響,如漆黑影子般的夜幕像是巨蟒一樣滑行而出,開始占據他的靈魂。





萊納衝進了調查兵團總部。
他抽出懷裡的小刀,從不猶豫來者何人便攻擊。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戰士或是士兵,他低頭看見自己的雙手一片漆黑。

『聽好了貝爾托特,你一定要拖住他們,直到看見我巨人化為止。』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兩個人更不容易脫困啊,尤其是你在巨人化之後,動作沒有我或者亞妮還要敏捷。』
『是、是這樣沒錯……』
『放心吧!』

萊納想起了前幾個晚上與貝爾托特的對話。不知怎麼地感到有些後悔,沒想到自己竟然把貝爾托特推出去當誘餌,真是可恥。
「前面的新兵!現在立刻停下來!」後方傳來喊叫,還有腳步聲。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還有槍枝喀啦喀啦的晃動聲。
呿,這可真是不走運。萊納咬破了手指,而下一刻彷彿天雷勾動地火,轟隆隆地從天空打下綠色閃電,他一拳打破了地板直達地下室。
萊納已經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此時只聽見了亞妮在哭的聲音,在結晶裡啜泣的聲音。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結晶,預防萬一地將之含進嘴中。
要回家了,亞妮。萊納在心底想著,沒說出口。他的雙手往後護住後頸,接著又向前跑了起來。

他的速度很快,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雙腳像是長了翅膀一般的輕盈。
視線向前,無法看見牆外的貝爾托特究竟是生是死,萊納向前奔跑,大腳在地面上踩出窟窿,毀壞建築,踩傷人們,但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要回家,他要帶著貝爾托特和亞妮一起回家。
「給我停下來!你這個殺人兇手!」

彷彿被算計一樣,萊納的大腳被多重的繩索給絆倒了。他嘗試要掙脫,卻不知怎麼地越纏越緊。
「你想去哪啊?」他看不清楚說話的人是誰。因為視線前方一片漆黑,是從心房內流露而出的黑夜,將他的靈魂以及軀體全數吞噬。
啊啊,那頭猛獸衝撞出那道破舊的圍牆了。萊納看著自己的影子開始沿著腳踝攀爬而上,他的小腿被染成了黑色,再來是大腿、胸膛,直到他整張臉都成了一副漆黑的面具。
他還是個人嗎?還是個士兵嗎?亦或者是個戰士?貝爾托特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是就如同他們所說的,不過是個殺人兇手呢?現在的話,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感到疼痛?
萊納往自己的心底窺視,不管是他的心房或是他的心皆是一片黑影,原先純白的鮮紅的都被覆蓋上了全新的色彩。或許現在的他並非是個人類,只是個怪物罷了。一個動彈不得,任人宰割的怪物。
他好想好想將所有的所有都強制染成漆黑的色彩,去他媽的世界。

萊納想著,接著閉上了雙眼。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