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4月, 2015

【刀劍亂舞】Elastic heart【太次】




次郎抹過額際的汗水,血與髒汙混著風沙引起陣陣刺痛,他從殘破的刀身上見到了自己。眼角的胭紅隨著淚水及冷汗暈染開來,如同一朵朵艷紅的薔薇在顴骨上攀爬綻放。他一向喜歡自己雌雄莫辨的艷麗動人,但要若生為一枚盛於凋零、綻如紫嫣的彼岸花也未嘗不是個好選擇。他舉起暴露血肉的手腕,故意將完好的唇膏向左擦開,一撇、兩撇地橫劃,象徵征戰般的迷彩狀讓他甚感滿意

他側身,凝視著太郎沉默的身影。昔日強大的側影使他追尋隨行,如今於眼下殞落,後背的箭羽如飛禽的雙翼般展翅橫行,原先傲視凜人的黑衣於血染之刻僅有哀愁淒涼殘存。次郎將耳朵貼上沙地,滿足自己想聽見心臟律動的渴望,而沒料到眼眶一陣濕熱,湧泉似地濡濕了乾涸的沙地。
                                                           



沒有人會感到訝異,次郎在首次擔任部隊長之際,同時以完勝之姿凱旋歸來。每個人理所當然地普天同慶,是因為次郎是太郎的弟弟。然而次郎本人卻首次感到真正的灑脫與解放,褪去了兄長的羽翼並獨自翱翔的氧氣總是比較新鮮。
月光鋪灑於窗櫺,微亮的姿態為狂歡的夜晚點上微醺。太郎杵著刀,坐在陰暗的角落微酌,他從不與他人享樂或是狂歡,也不會以杯觥交錯企圖買醉,或許飲酒對他而言,僅是種尋覓微醉若醺的嘗試。
太郎不如弟弟一般嗜酒,甘苦相參的滋味總讓他想起淚水,先是甘甜柔潤地在舌尖打轉,最後卻苦澀地火燒喉頭。以次郎的年紀相提而言似乎言之過早,血氣方剛的青春總以苦言歡,幾杯黃湯後更分不清汗與淚,哪還有心思去照料更深層的心理需求。
他的視線鮮少離開過次郎,自幼至今都是如此;次郎深知但從不明言相提,他們總在人群之間以目光相焦數秒,然後心照不宣地別開。僅有私下他們為彼此梳頭,或是次郎惡作劇地幫太郎綁起麻花辮才能清閒地扯上幾句;次郎總是話匣子的一方,太郎負責傾聽並回應,不曾有人提起異議,而未來也不會有。

次郎喜歡帶著渾身酒氣靠上他,掛了個月圓的今晚也不會是個例外。他從後將高大的兄長一把擒抱,習慣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縮減,便憶不起從前勾不著對方肩頭的懸殊。
「你在哭嗎?」他問,結實的手臂晃著一壺酒,數滴揮灑噴濺在太郎的衣襟上。太郎的背脊往前下彎,感受到次郎的心跳伏上後背,默數三秒,雙人的心律鼓動一同,極似童年歲月的遊戲,默契的步伐向前往後,斷了拍數的人必須讓出自己的點心。想當然爾,次郎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些年歲裡哥哥所輸掉的羊羹全是刻意的設計而非無意的粗心。
「不需要感到寂寞,」傾首向前,次郎身上的稚嫩天真並不隨著歲月削減,更不為由胭脂堆積而成的香氛所掩蓋,而酒氣總比前者更為猛烈,太郎習慣了那份刺激鼻腔的不適,同時也習慣了寵幸次郎的任性放浪。「我們永遠都是彼此的唯一。」
太郎的眼簾低垂。酒杯中的倒影暈染,月光微濁微亮地暈印出雙人的相繫,或是眼瞳或是髮絲,或是雙唇輕嚐對方的鼻息。「我們的唯一即是彼此,次郎。」他淡然地放下酒杯,唇珠輕開微闔,手從對方的下顎邊湊上,「可心則是獨有的強大,我們都是。」太郎的頸部向內微側,往對方紅潤的頰側邊予以輕吻。





心則是獨有的強大。
次郎緩緩地眨眼,企圖重複那句話卻只發出了含糊的聲音。而此時沙塵捲起細砂土末,散亂不堪的長髮也隨之起舞,好似漆黑的暴風雨襲捲了廣大荒土,並與自身的狂亂起舞至華麗的終結。次郎瞇起眼睛,他不喜歡索然無味的素黑,若以靈魂為生命狂舞,又有誰能自他這般的花色暴風雨之中逃脫呢。
他將太郎背上至肩頭,緊揪著他的胳臂邊顫抖著雙腿起身。他從沒想過要平凡地凋零,瘋狂的美麗才能做為舞台的終幕,或許是在繁華似錦的酒宴上歡騰嬉鬧,也或許是在沙場上的廝殺中如業火般燃燒得燦爛。然而即便如此,強大的信念也永不消失,就如他的心一同刀槍不入。
他的背脊前傾,聽見太郎微弱的心跳,默數三秒,他與他雙雙同步。次郎緩緩地深呼吸,深知自己的強大依舊鋒利,於是他跨出步伐前行。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