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8月, 2015

【刀劍亂舞】深夜食堂 02

食用注意:
現PARO。
黑化一期一振。
鶴一期/一期鶴並行。
可能會有讓人不適的文字。






一期一振聽見水珠往下砸落的聲響,滴滴答答地自遠方逼近,是波波海濤自緩起漲,層層砌高。而誰知那瀾潮如玻璃易碎,承不了巨潮的重量紛次崩散瓦解,海水點點碎開渾形,混磨成圓,似珠如玉。它們下墜彈跳升起,與地板的磁磚相擊砸響,圍繞琉璃的光燦旋動,轉出淺淺透紅。落聲急急逼近,愈發吵雜,然有些海珠自落潰解,散成透紅的血花泊湖相連相疊,欲予滅頂窒息。
一期一振猛然睜眼,赫見千百萬顆眼珠子懸浮在上,大大小小及左至右,在他的視野中遍野滿佈。混濁的眼白襯出白金色的瞳孔,他一眼認出是鶴丸國永的眼球。沒有眼皮予覆,沒有眼睫相撐,唯視神經高懸而下,骨碌碌地歪扭曲行,彼此擦動敲擊,似風鈴搖曳清脆樂音,又如教堂的鐘響,回聲擺盪。
一期一振見那複數的眼球相敲迸裂,原以為將成晶透的玻璃渣片碎殞,然血色滂沱潰下,豆大的血雨打落在一期一振的皮膚上,皮骨沁浸入沐,體內的夾縫無不滿溢血水,冰冷地滑入他空盪虛澪的孔洞,一期一振的鼻腔為腥血交織的雨水灌滿,他輕嗅,並在心底歌頌讚嘆。啊,是他的血。

唇弧拉致成曲,一期一振的一抹笑容集歪怪與雍容參半,興悅致愉的情緒高築漲起,堅磐不摧。腥血及深沉的暗紅微濁,嵌入唇紋至縫,滴入齒間,落入咽喉。一期一振毫不心滿意足,單是鶴丸國永的鮮血怎能滿足他。就是他的視野遍野落紅也無法彌足內心那片斥溢空虛的饑餓。

一期一振闔眼,細聆艷紅的波濤自烈趨緩,海聲濤濤,潮聲蕭蕭,待所有的血紅潮水退去,一期一振再次睜開雙眼。

眼下的場景快速轉變,將他拉到長型的飯桌前。鶴丸國永赤裸著身軀浮懸於空,頸首癱軟地垂下,斬開後又遭縫補的痕跡從胸膛中心線一路往下,直至陰部。流失血液的身體顯得病態且萎縮,在月芒星取的夜裡獨顯滄桑。一期一振將眼神放寬,鶴丸國永的形體自視野中暈糊,化作一道白光,越顯刺目。

一期一振的眼眶瞇為直縫。極光,亂彩炫目的極光自鶴丸國永的身後發散開來,讓他憶起兒時愛不釋手的萬花筒,數千上萬的華花擴暈旋迴,將他的靈魂自窗口抽出,最後吸入。他舉起左手遮掩,光線從指縫間洩漏流入,他忍不住往縫孔窺探而出。

鶴丸國永的背後迸出兩片偌大的翅羽,光鱗紛飛,如飄盪於空中的樹葉前擺後搖地弧形滑動,劃過刺眼炫麗的光線,折射出絢美的繽粉彩紫。一期一振再細看,才發現那對羽翼是對展拉開來的巨手,它們手背相貼,手指的肌脈抽緊,指指之間相拉互扯,指甲面渲染出潤紅至死白的漸層。巨手拍動,羽翅拍動。光影相交,鶴丸國永的軀體看起來又更小了些,那對翅膀緩緩振翅,扇起一陣熱光交錯的颶風,一期一振的腳背拱起,指頭朝地平線攀緊。


偌大的羽翼拎起鶴丸國永,及他漸行漸遠,朝向彼方的盡頭飛去。
他還不能讓他走。一期一振的腳步逆風前行,烈風的強吹之下只得前移半吋方呎,他感到自己的筋骨打顫相斥,同時眼前的白光閃得更燦。鶴丸國永的四肢曲起,如母體中方成形體的胎兒,慘白的修長雙腿抱於胸前,背上那對巨大的手型羽翅緩緩攏上,如倒帶綻開的花苞,它們以新生朵瓣之姿將他予覆。
他不能讓他走。那陣空虛的飢餓突如黑潮襲湧向上,自他的胃部翻攪上滾,洶濤湧潮,波瀾疊疊漲起,甚是一股強酸欲自他的咽喉滾騰而上。在他還沒補足飢餓的空洞之前,他不能走。


是夢。

一期一振猛然睜開雙眼。陰暗的房裡一片灰濛濛,厚實的窗簾透不了半點光,是晝是夜一概不重要。一期一振直直地從床上坐起,拉開床頭櫃的抽屜,俐落地從中抽出素描本及鉛筆,唰唰唰地翻頁,唰唰唰地在空白頁上執筆素描。
他將他的夢境如實描繪,光是腦海中的臨摹早已無法滿足他。具現化,具現化。他必須將他的理想如實展出,他必須將他的夢境忠實呈現。
鶴丸國永的身軀將高掛在上,眼珠浸泡於暗紅的血酒中釀造,按胸膛線切剖開來的直線遂往陰部落下。脾肺肝腎,膽胃心腸,沒有碎末肉餘能予掩藏。鶴丸國永將成一場饗華豪宴,由他執刀掌廚,由他執叉獨享。一期一振想見鶴丸國永高懸於天花板上,屍體垂直展落,以空洞的眼眶及他對望。而他將鶴丸國永的身軀為食,從裡到外,自骨及皮,予食予飲,扒乾抹淨。

啪。

素描鉛筆的筆尖清脆地斷裂。一期一振的指尖顫抖,神經末梢連著肌肉抖動,不經意地滑開筆桿,素描鉛筆砸落磁磚地板。可一期一振並不在意。
他著手將素描本擺回抽屜,從床褥抽身,急急地往地下室走去。他在經過窗邊時掃過一眼,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窺視,清晨微明若曦的餘曉,遺留殘光,伴晨雨打落崩散,降入地表,沈入地核,甚至是往一期一振的瞳裡沁入。
他在踏入地下室前回首,視線銳利地平視掃射,尤是虎視眈眈的兀鷹,且更勝飢腸轆轆的豺狼。客廳空無一人,鶴丸國永的西裝外套噙著淺灰,右側的袖子沾染朵朵泥點,沉入織紋,形成近黑的深灰。
又跟別人擠一把傘了啊。一期一振的目光在那件外套上停駐了一會兒,旋身走入地下室。

他的手指沿遂古老的紅磚攀爬,如細蟒小蛇般歪扭,曲向照明開關,指腹輕壓,室內驟然明亮了起來。鋼材鑄成的色調,灰銀冰冷的色調。一期一振的鞋底磨擦霧面磁磚,不落半點聲響。
他的視線掃視,然而聽覺則似蜿蛇曲形,扭過平滑的磁磚,彎上高聳的階梯,方至階上的客廳。鶴丸國永的腳步在廚房地板上踉蹌地踢行,有時輕忽地微滑,有時施力過猛,腳掌便及磁磚猛力相擦。慣性的宿醉。
一期一振高抬眼簾,往頭頂的天花板瞄去,接著垂落。他看著正前方的酒桶架,與牆面緊密貼合,黑鐵色的金屬箍框緊橡木板,與整體的基色格格不入。可是他並不在意。
隨手自杯架上抽下高腳玻璃杯,一期一振伸手鬆開暗榫孔的木栓,濃郁的酒香伴隨微紅若紫的液體漫出,瀰香滿室。紅酒注入玻璃杯心,還不到五分滿,他又將木栓旋上。
一期一振將酒杯舉至眼前,杯口傾斜幾度角,折光對視。紅酒如血,及深愈濃,及淺愈清,血紅的光澤清澈伴紫,在他的手中輕搖成漪。鼻尖穿越杯緣,朝濃郁的酒香輕嗅一口,藉值中齡的紅酒既複雜又單一,先是濃厚又是單薄,如滴滴鮮血擴散暈染,在陳年釀造裡灌注新血。
最後他的唇瓣微噘成圓,吸啜入飲的紅酒在他的嘴中搖晃,成細波彈牙,如小浪滲齒,郁氣彌留,柔滑覆舌。香氣前傾後曳,沁入鼻腔。一期一振仰首,燈光照亮他的瞳眸,高掛而起的屍體成影映入,如損壞的鐘擺般靜止不移。


他在黃昏時分看見那個男孩。
焰火般的紅髮似受驚的刺蝟豎立,在橘夕餘暉之下,燃起惹眼的光芒。似火光,如炎舌。一期一振沒多加思量,跨步往男孩的方向走去。他的腳步磨過公園的水泥地,橡膠製的鞋底擦起微塵,踩踏的聲響些許惱人,但一期一振並不在意。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男孩,邁步的速率平穩,他們的距離接著縮短、再縮短。男孩與同伴一齊從鞦韆上跳下,追鬧嘻逐,青春未熟的鮮血就如他的髮色一般火紅,一般鮮醇滑口。一期一振盯著男孩與同伴玩起捉迷藏,他們猜拳,敗北的男孩留下來數百,略微矮小的同伴轉身跑向公園的另一頭去。一期一振嚥下喉頭的唾液,跨開大步走到男孩的身後。

咚。

敲擊人體的聲響是極度的平穩。一期一振舉手,抽緊肘側的筋肉,以手刀之姿剁捶男孩的後腦杓。失去意識的男孩隨即向後傾倒,嬌小的身軀摔進他的懷中。一期一振伸手溫柔地攙扶,一手從口袋中抽出折疊好的布袋,唰地使力甩動展開。他毫不費力地單手舉起懷中的男孩,將他輕巧地滑入布袋,拉起束口的細繩,最後扛在肩上,返身離開公園。

青春洋溢的血可一滴都不能浪費。
他使男孩平躺在長桌上,先是剃去那頭惹眼的紅髮,再來執起針筒,往纖細的手臂刺入,將大量的安眠藥劑推進青色的靜脈。一期一振看著浮於肌膚表皮的青藍血管,眼前浮現鮮血涓涓湍流,伴心臟的鼓動起沸躍騰,在血管內交錯竄流的模樣。
他為他褪去所有的衣物,並將其塞入原先的布袋中。他將沉默的人體倒吊高掛,以銳利的刀鋒切入頸動脈側,暗紅透澈的血液湧現、滴落。滴進正下方的漏斗,滑入漏斗下的橡木酒桶。一期一振退後幾步,滿足地欣賞了好一陣子。
血滴似細雨,落入釀滿紅葡萄的酒桶中,液體及液體的交會擊響,盤繞在一期一振的耳邊。

滴答、滴答。



鶴丸國永踩著拖鞋啪搭啪搭地踩過樓階,踩踏的聲響在天花板上迴盪,毫不留情地打破一期一振的沉思。鶴丸國永打開房門,然後關上。雙腳在一樓的地板上來回走動,一期一振的瞳孔跟隨他的腳步移動,向左,往右,又回左。
「一期?」對方喊了一聲,接著腳步一轉,往地下室入口走來。室內拖鞋的橡膠底與瓷磚擠壓成聲,漸行漸近。
一期一振將目光拉回。流盡血液的屍體只顯死氣乾涸,彷彿在男孩落光最後一滴血時,地下室的時間也隨之凝結。然而在門的對側,時間正常地走動,鶴丸國永的腳步越發生氣,趨緩趨急。他走到門邊,伸手轉動門把。
一期一振的眼珠在門把及屍體間穿梭,來來回回,邊把手伸向了一邊的刀架。刀柄入掌,堅冷硬實。一期一振收緊了手臂肌肉,準備好隨時抽刀。

此時,鶴丸國永的聲音傳來,「一期,你在嗎?」手邊轉動上鎖的門把。一期一振的眼簾微垂,瞳色黯淡無光。他已經聽不見滴血的滴答了。他看著門把上下轉動,門鎖撞擊卡榫。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Tbc.